“嘻嘻，夫人，我是来要债的。嘻嘻，夫人还没付我酬劳呢，嘻嘻，而且夫人为何不向大王明言是我治好了无忌小公子，而不是蠢材王太医？嘻嘻，夫人在大王心中的地位似乎不怎么样嘛，嘻嘻——”
子汐觉得自己站在烈日之下炙烤，额头上、手心里都沁出了汗珠。“桑卓，无忌的病可彻底好了？若……”
“若是无忌小公子没有痊愈，夫人就不付酬劳了吗？”鬼面具露着森森獠牙，眨也不眨地瞪视着子汐。“嘻嘻，夫人既不用担心，也不用害怕，只要支付我足够多的酬劳，无忌小公子就会健健康康地成长。不过，嘻嘻——”
“不过什么？”子汐腾地一下站起来，她从女巫的口气中听到不祥的意味。“你快点儿告诉我，要我付多少钱财都可以！”
“很多事情都不是钱财所能解决的，嘻嘻——”桑卓的声音透过木质的鬼面具，像是从遥远的丛林中传出来似的。
“应该用什么解决？”
“啧啧，即使着急，夫人还是那么美丽动人。如果我有夫人的容貌，那该多好，嘻嘻——”
一股寒意涌上来，子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，圆润的脖子蠕动着，“你是想要我的……我的容颜？”
“嘻嘻，不愧为大王的女人，夫人真是冰雪聪明。若是夫人将自己的容颜送给我，我以性命担保无忌小公子一生平平安安，健康长寿，享尽人间富贵。嘻嘻——”
如果我失去的只是容颜，而无忌却能平安一生，有什么不可以的？子汐摩挲着自己的俏脸，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。“好，我同意。”
“夫人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，我都有些不忍心伤害你了。但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，可怪不得我哟，嘻嘻——”
子汐抿紧了嘴唇，似乎担心一开口就会反悔。“可是……可是我该如何将自己的容颜送给你？”
“夫人看见我脸上的这个面具了吗？”桑卓用她那犹如鸡爪的干枯手指敲了敲鬼面具，“我如何取得这幅鬼脸就如何取得夫人的容颜，嘻嘻——”
取得这幅鬼脸？难道这真的是恶鬼的脸皮？涔涔冷汗打湿子汐的后背，她又向后退去。“你要怎么做？”
“刚说了夫人冰雪聪明，这会儿却蠢笨起来。”狰狞的鬼面具喃喃自语，桑卓说出让子汐瘫坐在地的呢喃。“当然是用刀子割下夫人的面皮了，嘻嘻。不过夫人不用害怕，一点儿都不疼的，嘻嘻——”
桑卓发出刺耳的阴冷奸笑，蹒跚着脚步朝子汐逼近。每走一步，鬼面具大嘴便笑得愈加迫不及待，露在外面的尖牙便愈加森然恐怖。一切都是为了儿子，一切都是为了无忌……心中重复念叨，反而加重了内心的恐惧。不仅双腿在发抖，子汐感到全身都在颤抖。她抗拒地向后退却，步子越来越小，女巫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近。
最后女巫的手指牢牢拷住子汐白皙柔软的手腕。“夫人的皮肤真是太好了，丝滑犹如最上等的蚕丝织就的绸缎。若是用这用的肌肤做一件衣服，那该会多么舒服啊。嘻嘻——”
逃无可逃，避无可避，子汐反倒镇定下来。“你说过只要我的容貌，岂可出尔反尔？”
桑卓留恋似的摸摸子汐的手腕，“我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，而且言而有信。夫人不必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那样，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扑棱棱地飞走了，可一点儿都不像堂堂的魏王夫人啊。嘻嘻——”
子汐咬紧牙关，噤口不言，想要将目光移向他处，避开鬼里鬼气的面具，却发觉双眼根本不听使唤。
“请夫人放松，你绷得这么紧，我恐怕得不到完美的面皮。那样的话，我的承诺也将弱上许多，无忌小公子……，嘻嘻——”
放松？子汐几乎要哭出来，女巫却让她放松！慢慢地深吸几口气，子汐松开牙关，身体一点点地放弃抵抗，好像一个人失了魂魄，任人宰割。
“夫人比我遇到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坚强勇敢，都更爱自己的孩子。嘻嘻，看着夫人坦然的神态，我都有些下不去手了。”嘴上说着虚伪的客套话，桑卓的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。“请夫人躺下，闭上眼睛，我很快就会割下夫人的脸皮。嘻嘻——”
子汐乖乖地就范，仰面躺在床上。希望她没有骗我，但愿这一切能够很快结束。心里暗暗祈祷着，她轻轻地闭上眼睛。房间里静了下来，桑卓女巫那夹杂着口臭的喑哑粗重的呼吸声消失了，甚至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，天地间一片宁静。
“啊——”桑卓不是保证不疼的吗？痛彻心扉的疼痛让子汐叫出声来。一刀，一刀，又一刀……她紧闭双眼，心里却默数着女巫割了几刀。为何还不结束？再不停止，我就要承受不住了。然而桑卓又一次骗了她，没完没了地割个不停……
子汐再也忍受不了深入骨髓的疼痛，猛然睁开眼睛，看见的不是那张鬼面具，而是芙儿紧张不安的面孔。原来是个梦？她伸手按在脸上。脸上满是湿淋淋犹如鲜血的汗液，甚至残存着让她刻骨铭心的疼痛。
“夫人，夫人……”芙儿拿着丝帕轻轻擦拭主人脸上的汗水，眼中的不安渐渐散去。
子汐一下抓住芙儿的手腕——就像梦中桑卓扣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拉到嘴边，小声嘀咕了几句。芙儿有些犹豫，但还是点头称是，扭身走了。
“希望一切都仅是一场梦。”子汐喃喃自语，困意全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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