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洪还在集结死士,但忽然一声爆响,将院中所有人都镇住,站在了原地惊愕万分。
只见,府门已经被崩成了碎屑,渣滓散落了一地。
弥漫的烟尘很快消散,范府的人这才看清,门外,一门小炮正冒着白烟。
这一炮,彻底将范府所有的人吓傻,除了范德善。
他绝望的闭上了眼,大概已经猜到,来的不是三法司的人。
京营兵卒没有冲入范府,只是在门外静静站着,无数双坚定而又杀气盎然的眼睛齐齐看着院内。
范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,是军队!
来的是军队!根本不是什么三法司的人!
院中的死士已经集结完毕,正等待着范洪的命令。
这三百人,都是他豢养已久的,也都有些拳脚。
范洪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父与兄弟,他自知范家要完了,可他心有不甘。
既然反不反,都是一死,干脆一搏,说不得能杀出去。
于是,范洪大手一挥,三百范家死士挥刀杀了出去。
门外带队的把总见状,冷漠无情的说道:“开炮。”
两门小型佛郎机被架在了府门之外,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里面。
只听两声炮响,想从大门杀出的死士瞬间被弹丸崩碎,化成了肉泥血水。
这等场面,直接吓坏了范府的下人,纷纷尖叫着抱头闭眼,开始乱窜。
炮声不绝,震撼桐乡全城。
正在京营绞杀范府死士之时,四面的街上,有百姓涌来。
察觉不对,那把总分兵阻截。
不明真相的百姓呼喝起来,想要冲破京营士卒的阻拦。
“何故欺压范大善人?”
“范大善人有何罪责,朝廷如此对待?”
范洪派去的人在人群中鼓动着百姓,引得一时人声鼎沸。
京营把总毫不理会,他只是执行军令,在他那不屑与冷酷的表情中可以看出,京营可以踏平一切的气势与决心。
几番炮轰,就算是死士,也终究是扛不住这样的打击,三百人转眼间,能站着的已经寥寥无几。
范洪更是被对方可怖的战力所震撼,原本做困兽之斗的决心彻底动摇。
这真的是大明的兵马?不像啊,实在是太不像了!
听到外面有百姓的声援,范洪心生一计,他命人取白银一千两,抬出至府门外。
他提着心胆向外走去,京营把总骑在马上,看见了正在走出来的范洪,两眼一眯,心知此人定然要耍花招,于是高呼道:“我乃京营把总杜登春,奉潞王之命,捉拿不法!”
“桐乡范氏,行伪善之举,掩不法之实,贩售私盐,哄抬盐价,走私敌虏,压榨百姓,罪大恶极!”
“敬告桐乡父老,范氏之罪已被查实,莫要被其假仁假义所诓骗。”
“潞王天威,朝廷之命,不容反抗!”
“干犯国法者,杀无赦!”
把总杜登春,正是陈子龙的学生,夏完淳的好友。
在夏完淳就任舟山定海知县后,他也被陈子龙送进了京营任职历练。
原本被委任为郑遵谦麾下的一名哨长,前番随郑遵谦出征,因护民断后有功升为把总,统帅郑遵谦营骑兵五百。
杜登春的先声高呼,令不明真相被鼓动的百姓忽然气势一沮。
什么?范氏竟然犯了国法??
或许别的听不懂,但是百姓们听到了杜登春话中的哄抬盐价与走私鞑虏,这可都是大罪啊。
于是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,开始静观其变。
范洪安排的人见状,也是无计可施,百姓们畏官,是骨子里的,即便范氏对他们再好也没有用。
听见杜登春的喊话,范洪这才知道,来的竟然是京营的兵马,心中瞬间凉透。
下人将银子抬到了外面,杜登春骑在马上轻蔑一笑,大概猜到对方要做什么。
范洪站在门槛外,向杜登春拱手行礼道:“杜把总,在下范洪,这是白银一千两,请您高抬贵手,带着弟兄们往城中喝酒快活,给我范氏半个时辰的时间,可好?”
“范洪,在下恩师陈子龙,你可听闻否?”杜登春直言笑道。
范洪话头一顿,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江南才子陈子龙在江南那可是鼎鼎有名,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。
陈子龙乃复社魁首之一,素闻清廉忠正,才高八斗,有王佐之风。
他的学生,定然也不会是什么蝇营狗苟之辈。
“既然恩师是陈卧子,为何你却任了军职,还是个小小的把总,看来你这学生,也不过如此。”
“哈哈哈,某非良才,乃愚钝之辈,自然不过如此,我复社中人,国之所需,便我所求,无甚名利之欲,亦不分说文武。”
杜登春一番慷慨之言,说的范洪无言以对。
片刻,他忽然疯笑起来,狠狠将门前装银子的皮箱全部推翻在地,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在了血水肉泥之中,令人唏嘘。
围观的百姓一片沉寂,那些沾染了血的银子,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。
这时候,他们忽然发现,范氏对他们好,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大恩大德,可对于范氏来说,就像是放了个屁那么简单。
有些头脑清楚的人,目光已经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来。
范府院中,范德善也听见了杜登春的话,令人振聋发聩。
从外面这个投笔从戎的陈卧子的学生话中,范德善仿佛看到了如今朝堂上的景象。
“呼~还真是令人向往。”
“只可惜糊涂一时,再难挽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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