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经身为东林党魁的自傲与心气,今夜,彻彻底底被粉碎。
“臣......遵命......”
说完,钱谦益便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,被园中的内侍送出府去。
李宝换了一身干衣裳,回到了朱常淓身边。
“朝中的老鼠,查的如何了?”
“回殿下,已经锁定了两人,但还需甄别一番。”
“平湖于家,就拿他们为新政祭旗吧。”
“遵命。”
......
钱谦益被专人送回了软禁他的宅子,就像是丢失了三魂七魄一般。
柳如是见夫君这般模样回来,急匆匆上前搀扶,关切道:“先生,这是怎么了?”
“殿下委任我右副都御史职,巡抚嘉兴了。”
“真的吗,那真是喜事。”
“呵呵呵,可殿下令我剃发。”
钱谦益冲着柳如是惨笑一番,柳如是默然无语。
两人都是聪慧之人,看懂了潞王此举的意思。
朱常淓这么做,就是为了给天下人看。
一来是体现朝廷的宽宏大量,让沦陷区被迫投降的汉官打消重回朝廷怀抱的担忧和顾虑。
毕竟连钱谦益这样投降的尚书都能接纳,遑论其他?
这是攻心之计,也是在为日后北伐埋下伏笔。
朱常淓深知,朝廷无能,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只能被迫投降,这些人效忠清廷的心思并不坚定。
现在己方势弱,自然是要用尽一切手段削弱敌人,壮大自己。
清廷能用降臣,自己为何不能用?只要加以防范监督便可。
同时,他令钱谦益剃发留辫,在朝中戴罪任职。
也可给予朝臣与士林强烈的警示,让他们时时刻刻都牢记教训。
钱谦益在文人中的地位,会让他处在读书人的口诛笔伐之下。
朱常淓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,民心,也需要带动嘛。
这一招,可谓是十分刁钻,钱谦益看的明白,可他却有苦说不出来。
柳如是流着泪,看着钱谦益连夜剃了头发。
“潞王殿下,天威隆重,不似寻常的天潢贵胄。”
“此举,已经非是一般的帝王心术。”
“怪哉,怪哉!老夫曾经怎么就没发现潞王是这般人?”
钱谦益摸着冷飕飕的脑门,连连叹气道。
柳如是亲手为他更换上了那绯红色的官袍。
这是,门外传来喊话声。
“钱御史,该出发了,否则来不及了。”
“来了来了!”
潞王派来护送他上任的王府侍卫已经恭候多时。
钱谦益将柳如是一把揽入怀中,温存片刻后,执手相看泪眼,一时无语凝噎。
风儿吹过,柳如是对月流珠,滴滴皎洁,颗颗相思。
钱谦益抱着乌纱帽,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院子。
门外没有马车,钱谦益叹息一声,在侍卫的搀扶下翻身上马。
没想到,他这把老骨头,还要经历这样的马上颠簸。
三百王府侍卫护卫着钱谦益,倍道兼程地朝着嘉兴奔去。
......
嘉兴府,平湖县,于府,正堂。
堂中坐满了人,首座之上,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,长得慈眉善目,十分和蔼。
坐在下方左列第一位的,是个中年男子,怀中还抱着个包袱。
余者老老少少,都静静望着首座老者,气氛十分严肃。
良久,老者似乎是缓了缓精神,开口道:“都干净了吗?”
“爹,海盐县和府衙的账册都在这里了。”那抱着包袱的中年男子说道。
“嗯,那就好,都烧了吧。”
“只是,事发突然,韩琪那里......”
“无妨,韩琪的账册,扯不上咱们于家。”
于英泰眼睛微微睁开,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儿子,心中甚是欣慰。
此番危机,虽然早有消息,可若不是他灵活应对,恐怕不好应对。
“柏谷,那件事的痕迹,也消除了吗?”
“回父亲,人还在。”
于柏谷看了看自己的父亲,有些为难地说道。
看见儿子脸上的不忍的神色,于英泰笑了笑。
“柏谷,事关咱们于家满门,犹豫,会葬送了你。”
“可是......儿子答应了他们,保他们一家活命的。”
“好,你保证你的便是,这件事,老夫来处置。”
“爹......”
于柏谷还想再求情,于英泰却是抬手制止,随后看向了右列坐着的人。
“老六,去处理一下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
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麻利起身,离开了正堂,朝着墨香园走去。
于柏谷死死抓着怀中的包袱,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心中更是愧疚到了极点。
“今夜叫大家前来,只有一件事。”
“风口浪尖,莫留破绽。”
“不要被抓住了尾巴,会祸及全家。”
于英泰语重心长的告诫着家人与下人,他也没想到这回朝廷竟然下如此狠手。
连京营兵马都派了过来,他敏锐的预感到这回是真正的大风大浪来临。
叮嘱完,于英泰散了众人,于柏谷将怀中的包袱拿到了于英泰面前。
于英泰没有看,说道:“不用看了,烧了吧。”
“哎!”
于柏谷提着包袱转身离去。
来到院中,他担心的看向了墨香园的方向。
墨香园中,年轻男子带着两个家丁来到了房门之前。
里面的灯火已经熄灭,男子在门外听了听,便一脚踹开了房门。
家丁打着灯笼冲了进来,却是被吓了一跳。
景渠正面对着房门,安静地坐在桌前,两眼静静看着他们。
一旁的床上,妇人搂着孩子,蜷缩在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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