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意识捂着胸口,将手伸向了儿子于柏谷,想要求救,可是手在空中摸索了半天,也没有人搀扶他。
当他看向于柏谷的时候,却发现儿子的目光与神情十分复杂。
一瞬间,于英泰甚至忘记了疼痛,呆在了原地。
景渠翻身坐到了马车车辕之上,拉着缰绳,平静淡然地说道:“于公子,咱们两清了。”
说完,景渠驱赶着马车狂奔起来,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。
刀子没有扎在心脏要害之上,于英泰捂着胸口坚持着,可他肉体的伤痛他可有抗住,内心的痛才是致命的。
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儿子变得陌生起来了。
于柏谷站在于英泰面前,不敢直视自己这白发苍苍的父亲。
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和扭曲,双手不断的握拳又放开。
“柏谷......”
远处的于家人见马车已经离开,只剩自家的老爷与公子,但没有呼唤他们,所以也没有贸然上前。
于英泰想不明白为什么,满眼都是疑惑。
这可是他最中意儿子,是他选定培养的下一任于家家主。
方才景渠出刀,于柏谷离得非常近,伸手便可阻拦。
可是他没有。
“爹,我不想死。”于柏谷咬牙低声说道。
于英泰一口鲜血吐出,脸上痛苦起来。
面前的于柏谷缓缓抬头,动作麻利地抽出了扎在于英泰胸口的匕首,又闭着眼狠狠捅了几下。
终于,于英泰气绝,仰面倒地而死。
于柏谷双手颤抖不止,慌张地将手上的鲜血擦在了父亲的衣袍上,然后开始伏尸痛哭起来。
见情况不对的于家人齐齐冲了过来,看见家主浑身是血,已经断气,全都呼号起来。
只见于柏谷扑在尸体上,撕心裂肺的呐喊到:“景渠,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!!!”
“我去追杀这厮,为父亲报仇!”于家老六满眼血丝的愤恨道。
然而,景渠的马车早已经跑远,消失不见。
于家人将于英泰的尸体抬上马车,返回于府。
一路上,于柏谷痛哭流涕,捶胸顿足,看上去伤心欲绝,令众人同悲。
......
嘉兴府,府堂。
几匹快马到来,押着一人走进了大门。
正在院中焦急等待的严起恒见状,赶紧返回了堂上。
押来的人,正是韩琪。
严起恒快步来到韩琪面前,开门见山道:“你和于家什么关系?”
韩琪低头不语,不肯回答。
“工房典吏于柏谷,是于家的人,可对?”
“他负责和你直接联络,对吧。”
严起恒不断逼问,见韩琪沉默不语,他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于柏谷,就是于家实际控制盐场的人。
韩琪,只是摆在台面上唱红脸干脏活的替身。
所以,盐场也不会留下任何和于家有关系的物证。
景渠烧毁架阁库是为了掩盖什么,难道,他也是于家安插在府衙中的人?
他在为于家消灭证据!
“曾寺丞,景渠交给咱们的账册,可否一观?”
曾樱点点头,很快,账册被交到了严起恒手中。
他开始翻看起来,账册很厚,是这几年的钱粮税赋明细装订在了一起。
最上面的是最新的,越往下,则年月越久远。
翻着翻着,严起恒忽然眉头一皱,发觉了问题。
在账册后面泛黄的书页中,有一张看上去十分扎眼。
那一页的纸,明显比前后的都新。
严起恒赶紧将账册放到了桌案上,曾樱等人见状,也全都围了过来。
举着烛台,严起恒仔细的查看着那一页上的内容。
“弘光元年九月十二,苏松援剿,发府库米十万石,银十万两北上,以资军用。”
“弘光元年九月十五,发府库米十五万石,银八万两北上,救济青浦、华亭等地,补贴大军用度。”
账册之上的这两条记录,引起了众人的瞩目。
严起恒回想一番,账册上所记载的日期,正是征西将军焦琏之前援剿苏松的时间段。
也就是说,这嘉兴府中的钱粮,都是被抽调去苏松地区支援焦琏的兵马作战了。
而且数目正好与嘉兴府库中去向不明的钱粮对上。
“这么说,是作为军资了。”曾樱恍然道。
赖垓点点头,如果真是如此,倒也没什么可说。
当时苏松危急,焦琏轻兵急进,从嘉兴府调钱粮,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
“不对!若是真的支援了我军,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?”
“况且,这么大的数目,陶明怎会不知?”
“这其中,还有猫腻!”
严起恒敏锐的抓住了漏洞,向众人说道。
曾樱一愣,这样一想,好像也是,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若是没有隐情,何必费劲周折的隐藏这本账册。
翻遍了整本账册,只有这一页不同寻常。
如果不是细细翻找,很难发现这一页。
严起恒想了想,猜测这一定是景渠所为,他将最关键的一页记录,藏在了厚厚的账册之中。
他再次走到了韩琪身边,将账册举到了韩琪面前,说道:“想要运走这批巨额钱粮,没有可靠的人手,是不行的。”
“想来想去,只有你韩琪手中的盐兵最为合适。”
“若是本官没猜错,是于家的转走了这笔钱粮吧。”
“韩琪,你不需要回答,本官只需问问你手下的盐兵便可。”
“只是,你或许会错过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。”
一直闭目装透明人的韩琪,听到严起恒的话,终于是一个哆嗦,睁开了那双小眼睛,惴惴不安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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