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砺一惊,连忙起身,问道:“消息可准确?”
“千真万确!来人乃是副都统阿尔津麾下巴牙喇。”
“居然已经和明军联手了,动作竟如此之快!”
吴汝玠忽然起身,说道:“事不宜迟,当速发援兵。”
“松滋虽不及江陵险要,但也不可轻弃。”
“失了松滋,我军只能固守江陵,无有退路了。”
金砺点点头,吴汝玠说的不错,松滋、澧州、常德三地,南北一线,直通湖南西部。
丢了松滋,湖南的明军便会在两湖西部开辟根据地,打通南北通路,继而大举北进。
正当金砺准备下令向松滋派遣援军之时,忽然间,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止住。
吴良辅的话,瞬间在脑海中回荡起来。
“唉,罢了,速令阿尔津,全军东撤江陵,放弃松滋!”
“遣快马往潜江,通知布什库,命他开始筹集粮草,加固城防,随时做好迎接大军的准备。”
“还有,传令佟养和,叫他不用南下了,火速回防承天府,无我军令,不得擅动。”
“守吧,守吧,守着吧。”
金砺发出了一连串的军令后,苦笑两声,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,坐回了椅子上。
吴汝玠微微一叹,转身离开了府衙,前去执行金砺的军令。
这其中的弯弯绕,他已经看明白了。
小皇帝,这是不让他们打王辅臣啊!
现在最想消灭王辅臣的人,是什么人?
自然是英亲王阿济格,阿济格又是什么人?是镶白旗旗主,是摄政王多尔衮的胞弟!
王辅臣的反叛,令阿济格颜面大失,也落下了被人诟病的口实,朝中的政敌定然抓住了机会,大力攻讦。
只要王辅臣造成的负面影响越大,阿济格就会越难堪,处境也会更加不利。
到时候攻讦他的就不只是对手了,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也会趁机加入,所谓墙倒众人推,如果没有倒,那只是因为推的人还不够多。
小皇帝密令固山额真金砺放水,就是想让王辅臣闹的再大一点,再狠一点。
这样一来,针对阿济格的人就会越来越多,朝中声讨阿济格的人也会狠狠发力。
阿济格一旦陷入窘境,便可趁机摘了其靖远大将军的名号,勒令其回京述职,剥夺兵权。
在整个陕西,阿济格麾下的满汉蒙正兵辅兵总计高达七十万,尽管不是都直接听其调遣,但也足够让小皇帝与许多朝臣夜不能寐。
多铎兵败班师,叶臣身死,阿济格成了多尔衮最后一个手握兵权的外援。
小皇帝这是看多尔衮连番断臂折翼,准备趁他病要他命了!
收拾了阿济格,多尔衮在朝中的话语权,便会大幅衰弱。
当初支持多尔衮的也只有两白旗,其余六旗可全都是反对者。
这种时候,试想多尔衮还能稳坐摄政王之位吗?
吴汝玠也是原明军出身,对这种争斗他可再熟悉不过了。
金砺自然也是通透至极,小皇帝给他的密信中,又是夸赞又是褒奖,虽然什么都没说,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。
这封密信,其实是他金砺的免死金牌,救命护符。
他这一番撤退的军令下达,甚至不用多想,很快弹劾他的奏折就会飞向朝廷。
摄政王多尔衮何其精明,必然能一眼看穿这其中的猫腻,到时候上面争斗起来,他金砺,便处在了风口浪尖。
无论这一把谁输谁赢,他的下场,可能也都好不到哪里去。
如果小皇帝这番行事的背后,还有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影子,那这件事,将会使朝野地震。
想一想近来的局势变化,金砺忽然一个激灵。
招抚江南大学士洪承畴现在总督五十万兵马进剿江西。
浙闽总督张存仁坐镇扬州,实际总统东南战事。
提督湖南等处军事总兵官祖大寿,江西总兵金声桓,陕西总督孟乔芳......
全部都是汉人!
而这些任命中,无不存在着小皇帝的身影。
金砺忽然一阵心悸后怕,自己似乎成了小皇帝手中的一招关键落子。
坐在椅子上的金砺,已经大脑一片空白,双目失神的看着堂外。
这时,副都统佟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。
“为何不发兵救援阿尔津?!”
“松滋有兵三万,坚守绰绰有余,只需发偏师抵进,敌军便不敢围城。”
“放弃松滋,有辱我军军威,衰减将士心气!”
“我八旗健儿,岂能不战而退?”
面对佟岱的质问,金砺像是看傻子一般笑了起来。
佟岱冷眼相看,他与金砺的关系说不上很好,但也不差,毕竟他们已经共事了半年之久。
像金砺这样的汉军旗都统手下,都会有一个满旗副都统,他们的作用不言而喻,自然是用来监军。
“此乃骄兵之计,使阿尔津以怯战之状而仓促东退,令敌军轻视我军。”
“江陵城固,又是荆州府治,我在此竖起将旗,王辅臣必定来攻。”
“届时我军以逸待劳,省去追击之苦,岂不美哉?”
金砺两手一摊,向佟岱一本正经的解释道。
佟岱眨了眨眼,觉得金砺说的有道理,于是便点了点头,拱手道:“那我去准备接应大军渡江。”
“有劳佟都统。”
金砺十分客气,佟岱笑了笑,飞速离去。
吴汝玠安排完了军务,向各部发去了快马,返回了府堂。
见金砺一脸愁苦,上前道:“都统,由此可见,小皇帝绝非庸主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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