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,这便是杭州。”
“此城雄哉!”
杭州艮山门下,两名男子并肩而立。
城门外,遍布作坊,机杼之声,比户相闻。
艮山门一带,盛产杭纺,缫丝织布,十分繁荣。
络绎不绝的商队,在艮山门进进出出,在这里采购杭纺,运往各地贩卖。
中年男子望着眼前繁华的景象,恍然有些失真。
一旁的青年书生见状,抿嘴一笑,说道:“先生,咱们进城吧。”
“走!”
两人抬脚,向着城内走去。
穿梭在街市之中,一番兜兜转转,两人在潞王府门前,停下了脚步。
门前值守的王府直卫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,只是淡淡看了两人几眼,并未理会。
“先生所寻之人,莫非就在这里?”
书生望着王府的牌匾,心中惊讶不已。
中年男子闭目感受了一番,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书生了然于胸,原来他也是为了投效潞王而来。
正当书生准备上前求见之时,中年男子却是抢先一步。
“闲人勿近!”
王府直卫迅速将男子拦住,语气严厉道。
“在下蒙恬,求见潞王殿下,烦请通禀!”
侍卫们早已见怪不怪,自潞王监国以来,山门求见的人是络绎不绝。
现在很多人都已经身居高位,成为了朝廷重臣。
“在此等候!”
侍卫自是不敢怠慢,分出一人,转身入内通报。
花园之中,朱常淓正在巨大的石刻舆图上,推演着江西战局。
督师阁部吴甡发来了奏疏,奏报了江西战况。
得知李长祥奇袭浮梁县,陈荩大战石门镇,焦琏水淹玉山城后,朱常淓这两日高兴的难以入眠。
江西各路兵马,皆传来捷报,令朝野为之振奋。
特别是焦琏,一战歼灭鞑子五万,简直是有如神助,乃奇迹之举。
李宝蹲跟在朱常淓身后,手中端着木盘,上面摆放的是石刻的敌我标识。
“焦琏打的好,打得好哇!”
“本王料他现在已经兵进上饶了,广信府势在必得。”
“只要拿下了广信府,则可打通赣南,为张玉笥输血。”
“真是苦了张玉笥了。”
朱常淓指了指地图上的赣州府,张国维以微弱兵力,苦苦支撑到现在,实在是大不易。
只要焦琏进军迅速,势如破竹,赣南清军就必须得调头回援。
到那时,就意味着江西的形势,正式被扭转,清军开始退守,明军开始主导战场。
朱常淓从李宝手中的托盘中,拿起一颗石人,一边在手中把玩,一边视线钉在了舆图上的建昌府。
这是,有内侍入园,匆匆来报。
“启禀监国,府外有人求见,自称蒙恬。”
“谁?”
朱常淓心神一晃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跟在他身后的李宝捧着托盘的手,已经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,托盘中的石人发出了震颤微响。
他听得真切,来人名叫蒙恬。
李宝的大脑就像是被焦琏大水冲垮的玉山县一般,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空白。
“回殿下,来人自称蒙恬。”
当啷一声,朱常淓手中的石人掉在了地上,摔成了两截。
这回,他听清楚了。
“见!”
“不,本王亲自去接他!”
朱常淓声音中,竟罕见的有了一丝激动的颤音。
说完,他便龙行虎步,迅速朝府门前去。
李宝将托盘交给了小内侍,小声向其交待,速让尚食局准备酒食。
交待完,李宝擦了擦额头的汗,一阵小跑,跟了上去。
朱常淓越走越快,藏在袖袍中的手,甚至都微微颤动。
门外,蒙恬立在中门阶下,站如青松。
书生顾君恩站在了蒙恬的侧后,心中满是忐忑地静静等待着。
尽管心中早有猜测,可是当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时,顾君恩还是为之震撼。
蒙恬二字,重如泰山。
顾君恩时不时偷看蒙恬两眼,眼中满是星星。
他是个读书人,只是生不逢时,还没有来得及金榜题名,大明的江山,就崩塌了。
直到大顺在在襄阳建立,他受大顺征辟,为闯王幕僚。
是他,向闯王建议,先取陕西为根基,再略定三边,攻取京师。
闯王纳谏,于去岁夺取京师,而他,也被授予大顺吏部侍郎,文谕院院长,进封齐侯。
只可惜,国运多舛,一片石顺军大败,仓惶西撤。
他便跟着闯王一路撤退,直到在九宫山,闯王遇害,树倒猢狲散,顺军将闯王衣冠葬在了九宫山后,便各奔东西。
沉痛不已的他,带着闯王的骨灰,只身北返。
人言道,落叶归根,魂归故里,他要将闯王送回故乡米脂县,以尽人臣之道,以全忠贞之节。
在负王回乡,千里北归的途中,奇遇了当时欲南下杭州的王翦。
城隍庙的那一夜,命运的齿轮,开始悄悄转动。
他是读书人,对于王翦的名字,再熟悉不过了。
青史之上,一句“出将入相”,便是后来无数读书人难以企及的高度。
而他,也曾以此为目标,为抱负。
本以为只是个重名之人,他权当是路上奇遇,并未在意。
他在米脂安葬了闯王的骨灰,完成了自己大顺齐侯的使命,在闯王坟前,挂印而去。
听闻大明复起东南的消息,他便决定,前往杭州,投效大明。
没想到在南下途中,却是又遇到了身边这位自称秦臣的人。
在鄱阳渡船之上,他猜出了蒙恬的身份,再联想到之前的王翦,只觉得人世玄妙,不可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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