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在路旁的卞赛冲了上去,跪倒在了车驾之前的路中。
“请院正大人救命!”
急切而又凄惨的呼救之声,惊动了车厢之中卧眠的吴有性。
他的护卫正准备拉开卞赛,正好被从车窗中伸出头的吴有性给阻止,他已经看见了道边县兵抬着的重伤之人。
于是,吴有性令县兵抬着人随自己的车驾火速进城。
卞赛感激不已,跪在路边连连磕头答谢。
吴有性的书童将她扶起,带着卞赛一起进城。
武进县惠民药局。
吴伟业被抬进了大堂之中,吴有性赶紧为其诊断伤情。
卞赛在一旁不住地抹着眼泪,心中焦急万分。
“伤势虽未及要害,但亦过重,好在止血及时,尚能挽救。”
“姑娘不必凄切,待老夫救治便可。”
卞赛被请了出去,堂中只剩吴有性和他的书童。
堂外,那县兵什长已经带人悄然离去,卞赛尚未来得及酬谢,甚至连其姓名都未知晓。
等候了半个时辰,吴有性终于从堂内走了出来。
卞赛急忙投去了询问的眼神。
“已无大碍,转醒尚需时间,此后需休养半年方能恢复。”
“多谢大人!院正大恩大德,小女子没齿难忘!”
“呵呵呵,救人本是我分内之事,谈不上什么恩情。”
“院正妙手回春,艺术精湛,真乃是华佗在世。”
吴有性笑了笑,他可不敢与古之圣手比肩。
这对眷侣深夜叩城寻医,很不正常,吴有性于是便询问了一番卞赛。
当卞赛告诉吴有性,重伤之人便是当今朝廷的礼部主事、江南才子吴伟业之时,吴有性震惊不已。
堂堂朝廷正五品官员,怎会重伤至此?
于是吴有性便详细询问了一番,卞赛也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。
吴有性顿时色变,歹人竟然敢公然在无锡县界之内袭击朝廷命官,这可是大案!
卞赛又提及无锡似有异常,吴伟业或是因为察觉了什么而被袭击。
这下,吴有性当即就坐不住了。
他安抚了一番卞赛,命人为她安排了住处,自己则前往常州府城之内,夜叩将军府。
深夜,王翦案牍劳形,已经睡下,忽然侍卫叩门。
“将军,太医院吴院正有急事求见。”
王翦睡觉很浅,瞬间从榻上坐起,清醒过来。
“请吴院正往书房稍候。”
“遵命!”
吴有性是太医院院正,之前暂署丹阳知县,去岁末,吏部补上了丹阳空缺,所以吴有性便可以返回杭州了。
现在他深夜求见,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情。
王翦穿了衣裳,披了袍子,匆匆前往书房。
一进书房门,吴有性便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,语气急迫地说道:“大将军,出事了!”
“吴先生莫急,细说。”
“礼部主事吴伟业,在无锡被带人当街袭击,重伤昏迷,夜遁武进县,方才被老夫在城外碰上,将其接进了城中救治。”
“什么???”
王翦屁股刚坐在椅子上,就被惊地站了起来。
朝廷正五品命官受袭,这可不是什么小事。
更何况还在自己治下,这要是传回朝中,朝野怎么看自己?
王翦当即就表情沉重起来,吴有性将事情讲了一遍,得知是武进县兵将人带回,王翦当即派人前去召见那县兵什长。
不久,县兵什长被王翦亲兵带来。
那什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前后都讲了一遍。
王翦迅速从中感到了不同寻常,元宵前夕,歹人当街袭击朝廷命官。
所为何事?又是何人指使?
无锡县为何巡守松懈?
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了王翦心中。
就在这时,忽然有侍卫飞奔到了书房外,急切汇报道:“启禀大将军,丹徒镇北江段,靖海水师一部与清军船队交战!!”
“何时的事情?”
“半个时辰前!”
“可有详报?”
“暂无,或尚在接战之中。”
王翦顿时眉头一皱,真是怪哉,清军已经数月没有动静,今夜忽动,难不成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了吗?
......
镇江府,丹徒镇北。
江中,清军十几艘武装船只正在与明军靖海水师夜巡的一队战船互相对射。
水面上炮声隆隆,但夜幕漆黑,两军的火炮都没有准头,只是听起来打的十分激烈。
丹徒县已经敲响了警钟,守军迅速从营中涌出,进入了战位。
驻守在丹徒的,是张煌言的松山营与总兵黄得功的京营。
两人都已经登上了北城墙,观望江中战况。
“怪了,鞑子今夜这是想干什么!”
“的确奇怪,事出反常必有妖,还是需小心应对。”
“无妨,靖海水师援军不出一盏茶的功夫,便可抵达,鞑子这与送死无异。”
黄得功指着清军那自商船改装来的战船笑道。
张煌言却是皱着眉头,心中疑惑不已。
就在丹徒县北江面上正交战之时,在丹徒县以东二十里外的丹徒镇,一艘商船正在靠岸卸货。
码头处,已经有十几辆大车正在等候。
船上,挂着光芒黯淡的灯笼。
几十名穿着麻衣的男子正在从船上往下扛人。
船上昏迷的士子被迅速的装在了大车之上,向着丹徒镇北飞速行去。
镇子北边的江岸处,两艘渔船静静藏在了干枯的芦苇丛中。
这群男子将昏迷的士子挨个捆了个结结实实,就像是扔水货一般,将所有人都扔到了渔船之上。
渔船载了人,没有立刻出发,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,数十艘靖海水师战船向西疾驰而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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