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。
辰时,高桥镇行舟不见首尾,车马络绎不绝。
镇中街上,摩肩接踵,男男女女,欢声笑语,流连在楼台市肆之中。
喧嚣之声,声声入耳,令在镇北竹苑之中的陈贞慧感到一阵烦闷。
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,焦躁不安地走到了门后,查看门栓是否上好。
旋即又觉得不放心,便取来了一根粗壮的木棍,斜顶在了门扇之后。
他的面上略显憔悴,时不时地会心悸。
站在竹苑之中,南面镇子中的热闹,仿佛与这野村没有关系,宛若两个世界。
这个野村中,居住的皆是清贫之人,大多数都是在上次常州战乱过后,无家可归的百姓。
钟溪县正在重建之中,尚未完工,大将军府将这些人暂时安置在此处,等待钟溪县城恢复,便会将他们迁入钟溪县。
陈贞慧来到高桥,便在这野村之中,建了竹苑,隐居读书。
今日元宵佳节,他却不敢返回宜兴家中过一个团圆之夜。
因为,清廷的人,对他紧追不舍!
正在陈贞慧心中烦闷,准备回房蒙头睡觉之时,忽有高桥王府的下人前来叩门。
陈贞慧心中奇怪,昨夜他已经将租借王府的耕牛返还,王府还派人来寻他做什么。
“陈定生,我家主人请您府上一叙。”
“所为何事?”
“小的不知。”
“我今日身体不适,无法前往,请转告你家主人,实在是抱歉。”
“我家主人说,你还的牛有问题,请你过去对质一番。”
陈贞慧神情一凛,牛怎么可能有问题,这头牛他借来什么也没干,自己跑去了野地,寻回之后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番。
但这王府下人说的像模像样,令陈贞慧有些捉摸不定。
“也罢,那我便跟你走一趟。”
陈贞慧上前开门,准备随这下人前往王府与那给他借牛的管家质对一番。
谁知道,刚取了撑门的木棍,卸下了门栓,门外等候那下人便一记正蹬猛踹,将门扇踢开。
陈贞慧大惊,急忙侧身躲闪,只听一声呼啸,袖袍带风的声音下,是一柄锐利的短刃袭来。
刀锋擦着陈贞慧的胸腹而过,划破了他的衣裳。
惊惧之下,陈贞慧调头便向院内别处躲闪。
他被骗了,门外这人,根本不是什么王府的下人,而是来杀他的贼人。
不用想,陈贞慧便知道,这一定是鞑子派来的人。
他拒绝了陈名夏的招降之后,鞑子应当是想将他杀人灭口。
鞑子的头脑简单粗暴,那就是得不到就毁掉。
杀手紧追不舍,陈贞慧匆忙抄起了院中挑水的扁担,开始对着杀手挥舞起来。
“你是谁派来的?”
陈贞慧一边抵抗一边喝问道。
可杀手却是十分冷酷,根本不回答陈贞慧的问题,而是挥刀猛攻,将陈贞慧一步步逼向了墙角。
眼看着自己无路可退,陈贞慧一时发狠,咬咬牙,奋力挥舞扁担反打。
扁担长,匕首短,那杀手竟一时被陈贞慧所阻,无法靠近。
但陈贞慧毕竟是书生,很快,他就体力不支,挥打不动。
杀手冷笑两声,举刀向陈贞慧刺去。
陈贞慧下意识的躲闪大呼起来:“救命!”
旋即,他便被短刃刺中了胸膛,锥心之痛,倏忽传来。
他用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刀柄,可这杀手气力极大,一点点的将刀刃向深处按去。
陈贞慧绝望极了,野村偏僻,他的竹苑周围只有三户人家,他即便是大喊大叫,恐怕也是无人能听见。
更何况今日是元宵佳节,村中的人或许都去镇子中闲逛了,村中并无多少人。
没想到自己离家避祸,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。
鞑子在眼线遍布之深,实在是可怕。
从陈名夏的信精准的送到他家,陈贞慧就落入了谍子的掌控之中。
刀尖,渐渐深入,陈贞慧的血气,也在渐渐消散。
他的双眸逐渐失神,双手也缓缓松开。
见陈贞慧放弃了抵抗,准备受死,这杀手果断抽刀而出,准备将其割喉毙命,以绝后患。
刀刃抽出,鲜血喷流,溅了这杀手一脸。
正在杀手举刀,准备下死手之时,忽然一柄飞刀袭来,从背后直接贯穿了杀手的心脏。
杀手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了从前心冒出的刀尖,手中的匕首跌落,缓缓回首。
只见竹苑门口,站着一行七八人,其中一人,身穿箭袖圆领袍,长得英俊神武,正大步流星走来。
此时的陈贞慧已经躺在了地上,意识逐渐模糊。
杀手方才专心对付陈贞慧,完全没有注意到竹苑外来了人,大意身死,心中愤恨不已。
身着箭袖圆领袍的男子走到了杀手后方,伸手抽刀,将上面的血迹全部擦在了杀手身上。
这时,后方的几名大汉皆上前来,站在了男子身后。
随后,两名文士打扮的男子也匆匆而来。
其中一人蹲在了陈贞慧面前,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,回首对另一名文士说道:“部堂,还有救。”
“快!履公,去镇中寻郎中前来。”
“是,部堂!”
郑遵谦当即派手下亲卫一人前往镇子中找寻郎中前来救治陈贞慧。
吩咐他的,正是刑部尚书万元吉,蹲在陈贞慧面前的,便是刑部主事严起恒。
此番万元吉北上无锡,朱常淓知晓后,当即命京营总兵郑遵谦亲自选军中精锐随行护卫,协助万元吉办事。
郑遵谦将营务交给了参将杜登春负责,自己亲自率帐下八名精锐亲兵,扮做了万元吉的家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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