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尚建登城,甫一下观,便浑身一颤,再定睛一看,看清了那被明军押着的人,正是自己的二弟,博和托。
尚建愕然半晌,旋即心有所悟,神情变得失落起来。
一定是博和托听闻襄阳被围,担心他的安危,从新野急匆匆来援,中了明军的诡计!
“唉!我这傻弟弟!”
尚建深深一叹,心情极度复杂。
他已知明军意图,这是想拿博和托对自己进行劝降。
兵法云:攻心为上,攻城为下。
这一招,正中尚建软肋,令他束手无策。
尚建的封号全称为固山贤悫贝子,在诸贝子中,以贤德闻名。
现在弟弟被俘,尚建又岂能无动于衷?
城下的明军一言不发,只押着还在挣扎的博和托。
博和托看见了城头上的兄长尚建,大呼道:“杀了我!杀了我!”
王辅臣听到博和托出言,于是得逞一笑,勒马上前两步,望着城头大声道:“尚建,汝号为贤悫,怎忍心置胞弟于不顾?”
尚建顿时脸色一冷,王辅臣不出言还好,一出言,就见城上的清兵皆向尚建投来了恍然大悟的目光。
清兵们这才知道,原来城下被俘的人,竟然是贝子的弟弟。
尚建顿时被王辅臣架到了火上,一时语滞,不知该如何化解明军的攻心之计。
他若是不救博和托,便会显得他无情无义,有负贤悫之号。
一个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都不救的人,又怎么会让众兵卒心服?
即便是兵卒有军纪约束,翻不起风浪,可也会严重影响军心。
城中兵马三万,真正的八旗精锐只有五千,剩下的都是汉军,本来就不堪一用,如今孤城被困,再受打击,恐生变故。
尚建心中无奈,只能冷冷出声问道:“你待如何?”
“贝子贤德开明,若能以礼来降,国朝必一视同仁,仍不失伯侯之位。”
王辅臣出言劝降道。
尚建却是摇摇头,投降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他的父亲,乃是多罗郡王阿巴泰,是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。
他不能给家门抹黑,若他投降,父亲必受朝廷诟病。
“投降绝无可能,说说其他办法吧。”
“贝子既不肯降,那这博和托便无用处,只能就地斩杀了。”
说罢,王辅臣给亲兵抛去了眼神,亲兵立即手执大刀上前,博和托被左右兵卒狠狠按倒在了地上。
眼看着博和托就要被当着他的面斩首,尚建急了。
“且慢!且慢!”
明军的刀刃,搭在了博和托的脖颈之上,没有动手。
王辅臣气定神闲地看向了城头。
尚建咬牙,最终声音沉闷地说道:“我放一千百姓出城,换他如何?”
王辅臣双眼一眯,轻笑道:“一个固山贝子,一千人不足以置换吧。”
尚建准备用城中的百姓换人,正好可以节省城中的口粮。
但王辅臣可不傻,一千人就想换人,那是痴人说梦。
“两千?”
“五万!”
王辅臣伸出手,狮子大开口,要求尚建放出城中百姓五万人。
尚建霎时间瞪大了眼睛,五万人?这襄阳城拢共也就几十万人。
可对方的刀,就架在博和托的脖子上,他只能勉强答应。
王辅臣十分得意,当即哈哈大笑,潇洒不已。
城上的尚建内心苦闷,当即传令部将,聚集城中百姓五万,自东门出城放归。
他还叮嘱一番,令其优先拣选城中的老弱病残以及妇孺。
王辅臣就在西城下,以博和托为质,等待清军放人。
这时,尚建在城上说道:“我若放人,汝失言该当如何?”
“我王辅臣要你鞑虏狗命作甚?难不成还要我替你养这弟弟?”
“王辅臣,你休要辱人太甚!惹急了我,我屠了襄阳全城!”
“你敢屠襄阳,他日王师北征,我必屠你八旗,斩草除根!”
王辅臣目中精光冷彻,语气深沉地警告着尚建。
尚建无奈,把柄攥于人手,只能先放人再说。
就在这时,京营总兵李长祥闻讯,自荆山大营率军压来,为王辅臣助阵。
李长祥驱马疾驰,来到了王辅臣身边。
“哈哈哈,辅臣兄,威武!”
“李总兵谬赞。”
半个时辰后,清军自东城放襄阳百姓出城。
李长祥令京营兵马协助收拢,尽数送往南漳县城安置。
放人持续到了天黑,五万人一个不多,一个不少。
王辅臣也兑现了承诺,将博和托留在了西城下,与李长祥率军退去。
尚建命人从城上放下了吊篮,将博和托吊了上来。
兄弟二人相见,博和托羞愧难当,跪在尚建面前痛哭流涕。
尚建不忍责备,唯余一叹,便引起归府衙暂歇。
......
新野。
固山贝子岳乐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兵救援襄阳。
焦琏所部在析隈山徘徊半日后,便全军退往光化县休整。
襄阳,便陷入了明军久困之中。
......
杭州城,潞王府。
一弦新月当空,宛如飞梭。
星河流转,静谧深沉。
书房中,朱常淓还在观读史书,看的津津有味。
李宝在房中,亲手换着即将熄灭的蜡烛。
忽然,朱常淓抬头问道:“李宝,郑和七下西洋,为何就没有攻城略地呢?”
这一问,令李宝的手抖了一下,被烛火烫到,他赶忙吹了吹,转身答道:“回殿下,咱大明乃天朝上国,礼仪之邦,不愿以大欺小,以强凌弱,故常被仁义之师,讨不臣之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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