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迟疑上前,问道:“你可是南京童妃案时,被下狱的那个陈潜夫?”
“哟,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还听过在下的名号?”
“呵呵呵。”
陈荩脸上的笑容变得奇怪起来,摇着头对朱常淓介绍起来。
他之所以知道陈潜夫,不只是因为他曾护送童妃至南京,被牵连下狱。
还是因为此人虽为读书人,却是行为不检。
当年他娶绍兴孟氏长女为妻,结果新婚燕尔,又复见孟氏三女貌美,便求为妾室。
被当时的士林传为了一桩笑谈,同窗们更是称其为好色之徒。
后来其在南京朝廷任职,陈荩也听闻过这件事,所以知道陈潜夫的名字。
朱常淓听后,再看陈潜夫,却见陈潜夫正双手筒在袖中,仰头望天,一脸悠然之色。
“陈潜夫,你为何被逐出家门?”朱常淓对此人来了兴趣,于是笑问道。
“唉,家中群虎相争,实在是无立锥之地啊。”陈潜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,看上去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朱常淓被其模样逗乐,吭哧一笑,这家伙,还真是有趣。
陈荩也是脸上挂满了无奈的笑容,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放浪之人。
这时,方才捡拾稻穗的农夫所背孩童,忽然咿咿呀呀摇摇晃晃地跑到了朱常淓腿边。
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样子,头上扎着两团发髻,身上穿着一块褪色严重的红肚兜。
原本该肉嘟嘟的脸上,却是十分平展,面色略有蜡黄,肉眼可见的营养不良。
朱常淓只觉得自己的袍襟一紧,低头一看,这孩子正新奇的揪着他的袍襟玩。
远处,那农妇急的连连跺脚,想喊却也不敢,眼中充满了担忧。
“哟,这小子有前途!”陈潜夫顺嘴道。
李宝一愣,紧张起来,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潜夫,这才让其闭上嘴。
因为他感觉陈潜夫可能会说点什么不好的话出来。
毕竟扒龙袍可不吉利啊,不说出来还好,只当是童趣,说出来,可就不一样了。
陈潜夫摸了摸鼻子,又开始观起了天象。
朱常淓一把抱起了孩子,再望四周朝他看来的百姓。
一声轻叹,武进县遭鞑子蹂躏太甚,以至于今夏几乎没有收成,田中的庄稼都被鞑子收割,许多良田也被尽数毁坏。
“大将军啊,苏松既然已经平定,可尽快调水师自苏松转运粮食,救济常州。”
“回君上,臣已经向张家玉发了函,令他筹措粮食,由靖海水师运送至武进县。”
“那就好,此事得尽快,大人尚可忍耐,可孩童却是等不得。”
“臣明白,回去后,便再发快马催促。”
孩子,是国运之承托,是衣冠之继续,乃是百年大计。
这一点上,作为朱常淓的始皇帝心中再清楚不过了。
他将手中的孩子转交给了李宝,送回了那农妇跟前。
四周的百姓见潞王如此亲和,畏惧之心渐消,慢慢近前,想要一睹龙颜。
牛三指挥直卫准备拦阻,但是被朱常淓制止,他冲着百姓们和颜悦色的招招手,令他们近前说话。
方才那农妇搂着孩子上前拜谢,朱常淓问道:“家中男人呢?”
“回大王,男人染了瘟疫,死在了城中。”
“你家住何处?”
“家在于塘村,前段日子,鞑子占了村子,和乡亲们一起逃了出来。”
朱常淓闻言,这才知道,流落在此的原来是于塘村的百姓。
“乡亲们,鞑子已经被消灭了,你们可以回村子过日子了。”
“本王已经下令自苏松调运粮食过来,父老乡亲们再坚持几日。”
百姓们听到潞王会给大家发粮食,顿时面露喜色,齐齐拜谢。
陈潜夫也跟着四周的百姓一起,向潞王行礼谢恩。
“陈潜夫,这粮食可没有你的份!”
“啊?殿下,臣也无家可归,食不果腹啊。”
朱常淓冷笑两声,拿着腔调故意道:“本王看你野菜挖的不错,接着挖吧。”
“殿下,臣有罪,臣不该挖野菜!”陈潜夫马上面色一整,严肃道。
“你怎么不在绍兴挖野菜,偏偏跑到常州来,莫不是这里的野菜必绍兴的味美?”
陈潜夫闻言一愣,随即嘿嘿傻笑起来,被戳穿了心思,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:“不瞒殿下,常州的野菜沐浴王气,吃了说不得能延年益寿呢!”
“殿下若是不嫌弃,臣今日亲手为殿下烹之。”
“这芣苢,以山泉水煮之,再放少许细盐,十分味美。”
“臣这一路上,可是吃出了不少心得。”
朱常淓一乐,暗道这家伙还真是嘴贫,便说道:“诶,你挖的这点,怎够本王吃?况且还有本王的两位爱卿在。”
“这样吧,本王看你闲来无事,命你在此挖掘野菜,挖满两架马车。”
“等本王自江阴返回,再来查验。”
“若是没有挖够,本王可就要治你个欺君之罪。”
“若是挖够了,本王重重有赏。”
朱常淓说完,陈潜夫已经傻眼了,挖满两架马车,那不得把山薅秃了才行!
这可算真是要了老命了。
“李宝啊,留两个人在此陪伴咱们的野菜御史。”
“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尽管身后的陈荩努力憋笑,可还是发出了噗嗤的声音。
陈潜夫翻了翻白眼,两手一摊,心中开始叫苦,这都是些什么事儿!
朱常淓已经离开,登上了象辂,王翦也返回车中。
李宝派来了两个内侍,笑呵呵地站在了陈潜夫面前,六目相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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